星去月移，花开花落，转眼孙女七岁了，她读完了城堡幼儿园，去海师附小上小学了。看着她蹦蹦跳跳地欢乐劲头，我不由梳理她从幼儿园走过摇晃的脚步，记录下她走向小学成长的季节。

　　孙女的求知欲望充满了乐趣，并能对常识作出科学判断。

　　上幼儿园中班时，老师带着班上小朋友过马路往返的路上，老师反复说了斑马线的作用。晚上她回家上洗手间时，对奶奶说：今天过马路，路上并没有马，现在坐马桶，更没有马，可为什么偏叫马路和马桶呢？奶奶支吾半天，说不明白，让她去问她妈妈。可晚上她妈妈下班回家，说：妈妈你明明站电梯上楼回来的，可为什么要说坐电梯呢？妈妈却也一时没答上来。她爸爸在一旁说：有时候书面文字是那样写，但实际表达的内容和生活行为是相通的，如，消防员明明是去灭火，却说成是救火。她似懂非懂地诡秘一笑。

　　孙女对语言的敏感与应用，超出我的意料。如吃早餐时，她奶奶忙别的前嘱她：你要吃完一个煎蛋和那杯牛奶！忙后回头催她，她嘣出一句：哎哟，我一不小心吃了两个煎蛋了。她爸爸曾经为说服她的一个担忧，说：到那时候，爷爷会告诉你的。她却疑惑说：万一他忘了说呢。有一回奶奶接她放学，看到她出校门被什么绊倒了，可她利落地起身了，就问她：摔不痛吗？你这么快起身了？她想也没想就说：周围有那么多人，我尴尬死了。还有一次她跟奶奶去医院回来，她对妈妈说：今天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，看到我们班梁老师也在医院，虽然她戴着口罩和眼镜，我还是认出了她，她肚子圆了，可能是怀了？！其实，这些沟通交流语言中的（一不小心）（万一）（尴尬）（惊人）等词语，她并不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，但她却运用自如。

　　有一次我买回一盒鸭屎香茶叶，指着鸭屎香几个字装出疑惑地逗她：这茶叶里有鸭屎怎么还说香呢？她盯着我，忍俊不禁地说：爷爷，有时只是文字那么写，其实只是名字而已，根本没有鸭屎。我和妈妈在肯德基店，还见过别人点猫屎咖啡，但不可能有猫屎？！还有一次，我故意逗她：地上掉两张钱，一张一元，一张拾元，你看到了，你会捡哪张。我心里还以为她会捡十元的，没想到她说两张都捡。事后，我问她是否见到类似答案，她说，哪有什么答案，谁见谁都会全部捡。不过，我会把捡到的钱上交给老师的。

　　刚上小学，孙女开始写作业了，有时候老师还要求家长签名。有一天她对我说：为什么爷爷爸爸和我都姓符，而奶奶妈妈却姓庞和姓陈？我耐心地告诉她：因为奶奶和妈妈小时候是别人家的孩子，就姓别人家的姓？她们长大后才来到我们家的呀？她想了想恍然大悟，说:我明白了，奶奶妈妈从舅公家和外婆家来的，她们的姓就是跟随来的。我又问她：你明白了姑母为什么姓符吗？她顿时就说：姑母小时候就在我们家，长大了去了姑父家，当然还姓符。

　　2022年底，因为新冠防治放开，我和她奶奶和爸爸检测阳了，在酒店隔离，虽然每天都视频相见，而且是楼上8层与邻楼2层。但她爸爸第一个转阴回家，她还是盯着爸爸哭了，后来奶奶问她：为什么哭了？她说:觉得离开爸爸太久？奶奶又说：你三岁时，你爸爸还在琼海，一周才回来一次，也不见到你哭？孙女说：那是爸爸在工作，我不敢哭。现在是爸爸生病了，我担心他。有一次，她爸爸被黄蜂蜇了屁股，喊叫连天，刚好她随奶奶回老家屯昌。次日，我见到她打电话给妈妈，第一句话就问：爸爸怎么样了，她没有事吧？在电话听到妈妈说爸爸没事后，她扑噗一声笑了：我还以为他走不了路。尔后她对着手机和妈妈都笑了。

　　五岁时的中秋节，放假三天，孙女跟爸爸妈妈回到了乡下。得空时，我问她：见到太奶奶了吗？那时母亲还健在。她说：见到了。她回答我的同时反问我：太爷爷去哪里了？我说：太爷爷去远方了。她就说：那个地方很好玩吗？他怎么不想回来了？我说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？我也找不到他了。她忽然说：我见过太爷爷的。我想她是三岁时在屯昌县城时见过的吧。可她又说：我没见过外公，妈妈说外公变成星星在天上了，太爷爷也是在天上吗？我答不出声来，她忽然又说：妈妈说姑母的小弟弟也跑到天上玩，不回家了。我明白，她是指女儿她的胎儿心脏发育不好的事，顿然我心里很酸。

　　母亲归寿后一年祭，按乡下风俗需要牵上香火神坛。孙女随着我们也回乡下了。她围着家中长辈为太奶奶剪纸花垫纸钱，她还见到厅堂内飞来一只神奇的蚂蚱。间歇时，她到屋外去玩，不慎踩到了铁钉，虽然她穿着拖鞋，铁钉还是穿过鞋底扎了她的脚，鲜血如注，她被吓哭了。我想起上幼儿园时，奶奶开电动车带她上学，路上不慎摔了，一只手腕乌青肿了，奶奶说她很坚强没哭，忍了几天就恢复了。上一年级时在校园被人撞倒，手肘擦皮伤了一大片，她自己去找校医，校医不在，求助保安帮她上了药，但她听不明保安咕哩咕噜的海南方言，她也没哭，拖了一周擦了三次药水才恢复了。这次被铁钉刺，或许钉上长锈，怕感染，需要医院打针，好在她出生时打了伤风预防针，回到县城治疗三五天，她就开始自己下地走了！

　　其实，说一千道一万，这些年孙女的成长最应该说的是她奶奶。三岁起孙女就主动提出跟奶奶一起睡，起早贪黑做早餐给她吃的是奶奶，送接她上学的是奶奶，她身体不舒服了陪在她身边的有奶奶，她去练毛笔书法，习古筝弹奏总有奶奶的身影。为此孙女也疼爱奶奶，理解奶奶的心情。生活中总是有不如人意的细节让她奶奶烦躁或不悦，比如，奶奶切好的水果盘，她吃了把水果签插到果脯上。家里养了一只八哥，喂食时不注意卫生，水渍洒了一地。如果偶尔出现违和情况，说不定她奶奶唠叨上半天，虽无恶意，却是抱怨声喧，让人听了不爽快。有一次晚饭前，她奶奶发现原来已盖严热腾的肉和菜被人翻盖了。她不由又抱怨声起：谁吃了还不会盖回去，这样很快就凉了？肯定是谁谁谁，全不会体谅后人？云云。我凑近饭桌前，马上申明说：不是我！孙女听后盯着我，笑嘻嘻对她说：奶奶，是我做的，你别那样说了！她奶奶并不因为孙女的自觉坦白而作罢，还是说：你那个样做也不行，要养成好习惯，要为后人考虑，好东西要一起分享！说着说着唠叨越来劲了。不料，孙女说了：奶奶，其实不是我做的，真的不是我做的。她奶奶愣了一下，说：那你为什么说谎说是你自己做的！没想到，孙女却说：我不这样说，你会唠叨不完的，说这个又说那个的，其实，做的知道错了，以后就不会做了。我听后心里一热，孙女真的懂事了，她都会为大人担当了。她奶奶顿然也愣住了，久久没有说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