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经过这鞋摊,我都会回头望望。
坐摊的是一对老年夫妻。男的大约70岁,双腿已截肢,每次出摊都是扶着一条板凳在地上磨来磨去。他常年穿一件褪了色的蓝卡几布长袖衫,戴一顶油涔涔的蓝色鸭舌帽,帽檐下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。
女的大约60多岁,花白的头发顶在脑袋上,像缠着的白头巾。脸上布满蚯蚓一样的的皱纹,目光低垂却透着淳朴与善良。
无论刮风下雨、严寒酷暑,他们的鞋摊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现,那叮叮的敲打声、札札的机器声,与街上的叫卖声、喇叭声很自然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。
“帮我补一下鞋吧!”我把一只刚断了底的皮鞋放在鞋摊旁。男的抬起头,眨巴着眼睛看着我,接过皮鞋端详了一会儿。“放在这儿吧,等20分钟来拿。”男的一边摇着机器一边说。
大约过了半小时,我来到鞋摊,女的把修好的皮鞋递给了我。我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,鞋面很平整,没有皱褶处,鞋边也上了很粗的尼龙线,鞋底是很结实的牛筋底。我连忙穿上,感觉很舒适。“多少钱?”我笑着问。男的伸出右手,拇指与食指叉成一个“八”字。我心领神会从钱包中抽出一张10元的钞票递给他。感激地说:“不用找了,不用找了。”说完转身就走了。“等一等,等一等,我要找你的零钱。”身后传来了他俩异口同声的叫喊。
两年后的一天上午,我又来到这鞋摊。
我把断了支架的伞递给男的,男的接过伞打开,瞅了瞅,很干脆的说:“二元。”“好的。”我边说边拿出旁边的小板凳坐下来。那女的马上从旁边拿出一把破旧的伞,递给那男的,男的用老虎钳夹了一根铁丝,将一头穿进伞沿的塑料孔里,在断了的地方比了比,用钳子夹掉多余的部分,将接口塞进铁皮管里,再用老虎钳将接口处夹紧。放下老虎钳,将伞收拢打开,再收拢,笑着递到我手上。
我打开微信,一边对着鞋摊上的二维码扫了扫,一边问师傅:“多少钱?”“不用钱,你前年补鞋的时候多付了两元,我们一直记着,还没补给你呢!”“啊!我都忘记了,有这回事吗?”“当时你付了钱就走了,我们想找给你却追不上,只好记着,等你下次来找回去给你。”
我本想再说些什么,但看看他们那诚恳的目光和朴素的动作,多余的话将是对他们高尚人格的亵渎。
后来听朋友讲,这对老年夫妻本可以吃低保,但他们拒绝了。他们靠自己的勤劳的双手,心安理得的,自信而坚毅的生活在这座城市。他们将成为这座城市的符号与记忆。